陆释安

当日子亮了的时候,你会看到我的伤疤。它证明我受过伤,也已经痊愈。

自深深处(六)『德哈德无差』

chapter.6

哈利最终还是把冻得瑟瑟发抖的德拉科从水里拖了出来,然后在门口傲罗的惊异的注视下走出了了马尔福庄园的大门。而德拉科的状态非常不适合回到生活气息糜烂的羊毛毡巷--他也的确考虑通过极端手段麻痹自己。于是哈利只好认命的幻影形移带他回了格里莫广场。

他们一进门就把克利切吓了一跳,“哪个残忍的人竟然把马尔福少爷伤成这样”他这样愤慨地说道,哈利一言不发的把还在滴水的德拉科扔到了壁炉旁的沙发上,把他身上的衣服扯下来放在火边烘烤。

德拉科已经冻僵了,嘴唇微微发抖,脑子也不能正常的思考,他把沙发上的毯子扯到身上盖住,翻过身闭上眼睛,打定主意一句话也不说。

哈利看着沙发上裹着毯子发抖的人,心里还是有些内疚的,他明知道德拉科现在糟糕的状态,又怎么能跟这脑子不正常的人一般见识呢。他摇了摇头,转身上楼去拿他从魔法部搬回来的材料。

德拉科听到了脚步声渐渐消失,或许混蛋波特滚去睡觉了吧,他艰难的坐了起来,毯子滑落到地上,他从没来过这个地方,看着四周的陈设和挂毯,这里应该是布莱克家族的房子,看来小天狼星·布莱克把这里留给了教子。

壁炉里的火苗颤巍巍的摇摆着,烟灰缸里竖着密密麻麻的烟蒂,看来波特的烟瘾确实很大。德拉科瞥见了壁炉顶端摆放的几个酒瓶子,都是上等的好酒瓶体却蒙着一层灰尘,真是暴殄天物。他站了起来走过去,挑了瓶苦艾酒坐回到沙发上,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这酒的确是好,淡淡的苦味与清香弥漫着鼻腔与口腔,德拉科记得父亲是热衷于品酒的,不过自从他失宠于黑魔王后,喝酒就变成发泄情绪的方式。

哈利抱着卷宗刚下了台阶,就看见德拉科坐在沙发上披着毯子发呆,靠近后发现了他手里的酒杯,淡绿色的苦艾酒映着摇曳的火光。哈利打了个响指,一碟方糖和一桶冰块出现在桌子上。

“谢谢。”德拉科看了眼坐到一旁的哈利,把冰块和方糖扔进杯子里晃了晃。

哈利没说话,他拿出烟叼在嘴里点上火,然后低下头翻着卷宗。房间里变得无比寂静,只剩下烟卷燃烧的细微声音与冰块碰撞的轻响。哈利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但他每次抬起眼的时候就看见德拉科在盯着壁炉里的火焰出神,而他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似乎只是单纯的想要把自己灌醉。

“那是什么?”德拉科盯着哈利看了一会,突然开口,声音有点含糊。

“什么?”哈利有些茫然的抬起头,看见了德拉科的眼神,“啊,这是战时资料。”

德拉科有些无聊的挑眉,“关于什么的?”说完又意识到自己的愚蠢,“算了,我不该知道。”

哈利放下了厚厚的卷宗,吸了口烟把手垂到一旁,“都是些非机密的文件,要是你想知道的话......这是盖勒特·格林德沃的资料,大多都是通过我的回忆记录下来的,还有一部分是我和同事去纽蒙迦德监狱整理的......在我们去带回他遗体的时候。”

德拉科提起了一点兴趣,“你为什么在意这个第一代黑魔王?”

“格林德沃为了守护老魔杖的下落而死,伏地魔折磨过他,但是他到死都没说,”哈利解释道,这一段故事他只在魔法部例行调查的时候说过,而魔法部也没有对外公开。他的调查只是出于自己对真相的好奇,而他也不知道自己告诉德拉科是否是个正确的决定,“或许他也是为了保护邓布利多的遗体吧。”

德拉科微微意识到这还不是完整的故事,而他的好奇心已经在苦艾酒带来的醉意里燃了起来,“这只是你的猜测。”

“一切只是猜测,谁也不知道一个被困在监狱一辈子的人为什么想要去保护一根不属于自己的魔杖,为什么他生命的最后选择对抗,为什么他在输了与邓布利多的决斗后心甘情愿的待在纽蒙迦德一辈子。”哈利一股脑把自己的一切想法都说了出来。

“你的想法?”德拉科静静地听着。

哈利也和德拉科一起盯着壁炉里的火,“他们曾经相爱过,格林德沃和邓布利多。”

德拉科怔住了,即使疯狂又无厘头如波特,推断出这个结果还是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黑魔王与打败他的那个人,曾经是恋人?

“他藏了很多秘密,”哈利平静地说着,“人们都说他是最伟大的巫师,因为他的高尚的品德。他一直声称爱是最强大的魔法,而我却不知道他曾经爱过什么,爱过谁。”

“羊毛袜子?”德拉科说,哈利轻声笑了起来,“你总是好奇心过剩,波特,总爱给自己找麻烦。”

哈利没有反驳,因为那是事实。

“被曾经爱的人打败而后在监狱里度过余生,如果你的推断是真的,那这个故事太悲伤了。”

“没错。”哈利看着手里的卷宗,有些感慨。

德拉科轻抿了一小口酒,他抬眼看着沉默无言的哈利,觉得有些陌生。他从前无论在那种处境下,眼里都带着一种难以描述光芒,让他看起来无坚不摧。而现在那眼里却迷茫又黯淡,那翡翠般的绿眼睛甚至不比他手里的苦艾酒明亮清澈。

“他的确是个伟大的人,阿不思·邓布利多。那时候连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却笃定的说我......那话怎么说的来着?不是一个杀人的人。”德拉科微微仰起头,茫然的看着房顶雕刻的纹路,眼神最终落在哈利的脸上,“而我呢?我把食死徒引进了我生活6年的学校,任由他们侮辱我的同学和教授,毁了一切。”

哈利看着火光下德拉科那双明亮的眼睛,无法忽略其中无意间流露出的脆弱,上一次喝醉酒后也是这种示弱的眼神,让人无法移开目光而深陷其中。

“我很抱歉,关于我在庄园说的那些话,还有给你鼻子的那一拳,你就当我发疯。”德拉科把酒一饮而尽,不管不顾的又倒了满满一杯,“只是你的怜悯让我发疯,波特。我更习惯被人讨厌而不是帮助,何况我是个罪人而你是圣人,你不能怪我毫无理由的怨恨你。”

哈利失神的盯着手里那摞卷宗,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德拉科说的话,因为他从来没有预见到德拉科会说出这种近乎带着内疚的话。他必须承认自己一度想要羞辱德拉科,想要报复那个自私又娇纵铂金少爷。

几杯酒喝下去身体已经暖和了起来,德拉科吸了吸鼻子把毯子扔到了一边,从桌上拿了根烟却半天没找到火,于是凑近了哈利,十分自然的从他裤子口袋里掏出了打火机。这个举动有些惊到了哈利,他下意识的躲了躲,把手里的牛皮纸撒了一地。

“你不如向威森加摩忏悔,没准他们能心软呢。”哈利假装自然的开口,瞥了一眼半裸着身子点烟的德拉科。

德拉科弯腰将散落的纸张拾起,然后整个人又陷回沙发里,“威森加摩那群老东西估计做梦都能听到我的苦苦哀求,我死都不会让他们看我笑话。”

哈利看着德拉科表情平淡的翻看着从地上捡起来的那些资料,忽然没来由的难受。房间里烟酒味越来越浓稠了,德拉科的眼神早就蒙上了醉意,他的周身都被一股孤独笼罩着,而哈利待在他的身边可以如此清晰的感受这一切,他竟暗自享受着对方的孤独,感到了两滴水触碰到一起时的融洽。

“总有一天你会被你的骄傲害死,马尔福。”

德拉科没有抬头,只是勾了勾嘴角,只希望不要一语成谶,“那我死得其所,波特。”

“孤独的荒芜会杀死一切美好的念头。救赎,宽恕,信任,守护。一切我本缺少的美好品质,如今都像冰块扔进酒里慢慢融化,日益消磨无处可寻,只剩辛辣的刺痛。”

德拉科看着手里那封泛黄破旧的牛皮纸,轻声念了出来,酒精使得他的发音吐字有些模糊又可笑,他不禁注意到那写着华丽花体字的墨水有被水渍晕开的痕迹。

格林德沃写给邓布利多的信,似乎从没寄出过。哈利想了起来,他也曾为看到这封信而震惊,而这之后的那句话他则永远无法忘记:但是爱,我的阿不思。我对你那荒诞的爱却成为了舒适的醉意,无论你与世人如何清醒,今夜我在伶仃大醉中闭上眼睛,期待梦里得到欢愉,祈祷不在混沌中死去,但愿能在下个清晨含笑醒来。

“他们的确相爱过。”

德拉科有些不可思议,又带些得知真相的窃喜,但是无论谁把这信重读一遍,都会感到悲伤。

或许他们直到死亡来临都一直相爱呢,但是全世界瞻仰他们的巫师都不会知道了,连他们自己都未必知道,而这才是最为悲伤的地方。

“有些事藏的太深,甚至掩埋它的人都已经忘了。”

哈利说着把杂乱的材料重新整理好,他看着德拉科最后有些不舍的把那封旧信递了过来,毕竟是盖勒特·格林德沃的手稿,他或许想珍藏在马尔福家金库呢。

“谢谢你带我去见我妈。”德拉科犹豫着开口,喝光了杯子里的最后一滴酒,“我该回去了。”

德拉科站了起来,磕在桌子角上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哈利下意识的伸手扶了一把,稳稳的抓在了德拉科的腰上。就在微凉的手与温暖的身体接触的一瞬间,哈利有种触电的感觉,他抬眼看着德拉科漂亮的蓝眼睛,慌忙收回了手。

德拉科感到有趣,他好像目睹了救世主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出现正常人该有的情绪变化,虽然是很怪异的情绪。他看着那张慌了神的脸,搞笑又愚蠢,突然想起来他们在麻瓜的观念也不过是少年罢了。

“怎么了,波特?”德拉科故意走近了几步,用短时性烟酒嗓沙哑的说着,“做救世主忙到没有性生活,现在都饥不择食了?”

哈利越发燥热,他觉得自己被从多方面侮辱了,于是恶狠狠的捻灭了手里的烟转头就走。

“滚去客房睡觉,马尔福。”

“不胜感激,波特。”

哈利走到主卧门口,看着那张自己从来没在上面睡过好觉的大床,莫名失落的叹了口气,他回头看着又长又窄的楼梯,灯光昏暗。

“抱歉今天伤了你。”哈利抬高声音说着,尽力让自己的声音里带着歉意。“但是你以后再这样没事找事我还是会揍你的。”

德拉科撞开客房的门,醉醺醺的躺倒在了柔软的床上用羽绒被子裹紧自己,胸口还有些中咒后的隐痛,他闭着眼摸索着关了台灯,随口嘟囔着,“闭嘴吧,混蛋。”

哈利最后看了一眼华丽的床帘,叹息一声闭上了眼睛,“你也晚安,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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